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流光系列收官之作 《听说姻缘命中注定》

小灰灰

第一章  婚姻是一座坟墓不假，但能够入土为安，总比暴尸街头强一些
       
        和未来婆婆逛商场，巧遇未婚夫与一美貌女子谈笑风生、快活不已，该怎么做呢？
        那时韩婷婷正在安抚因为与一位熟识的贵妇撞衫而忧伤不已的未来婆婆，一转头恰好就看到咖啡店里秦宋正坐在大大的落地水幕窗前，对面是一位风情缭绕的倾国倾城，而他英俊的侧脸被簇新的雪白衬衫领子衬着，那画面美好得简直……触目惊心！
        韩婷婷暗自叫苦，默默地侧身不着痕迹地挡住了未来婆婆的视线，连哄带骗把她带到了旁边的冰激淋店里。
        趁着排队的时候她给秦宋打电话：“我和阿姨就在隔壁！我刚刚……看见你们了。”
        秦宋很随意地“嗯”了一声。他那头有优雅的背景音乐细语轻喃，衬着他简短的音调，让韩婷婷觉得格外有距离。她手心渗出细密的汗，手机都有些握不住，“那……你带她赶快走吧！”
        秦宋似乎愣了愣，问：“为什么？”
        韩婷婷被他问得发窘——你和情人堂而皇之地出来约会，我通风报信已经很够意思了啊！还问为什么？
       
        这时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声音轻声说了句什么，秦宋的声音顿时变得不耐烦起来：“就这样，我挂了。”
        韩婷婷只来得及短暂地“哎”了一声，回答她的是单调的“嘟嘟嘟……”声。
        冰激凌店的店员耐心地等她打完电话，和气地问：“小姐，请问来点什么？”
        韩婷婷轻轻地叹了口气，秀气的眉皱起来，一张娃娃脸无奈地苦着：“请问，你们这里哪一个最大份？”
       
       
        最大份的后果实在可怕，未来婆婆又吐又拉。
        秦宋匆匆赶回来，好不容易安抚了那一团的乱，再牵着未婚妻出门时，他脸黑得如同锅底颜色一般。
        “韩婷婷！”按捺着过了大厅，一到车库四下无人他即刻松开了她的手，“你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称呼吗？”
        韩婷婷的头已经低得接近九十度，声音微弱如蚊呐：“我是幼师……”
        “你平时给你班上的小朋友吃双人份冰激淋火锅？！”
        “我……我没有想到今天大酬宾，买一送一……”韩婷婷愧疚得几乎要哭出来，可想想觉得不甘心，又抗议：“叫你先走又不听……你也有不对吧！”
        她语无伦次。
        秦宋气极反笑，“我不对？”
       
        那笑容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土馒头愣了。
        他笑起来……实在是极漂亮。哪怕是不高兴的，也仍像有阳光忽然绽放一般，漂亮到耀眼。
        据说在那赫赫有名的“梁氏六少”里，他是长相最好的那个。
        其实她当初答应婚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秦宋人长得实在好看。反正是要找个人嫁了，嫁个帅哥，成天放在身边赏心悦目，最好不过。
        她那么想着，就这么愣在那里，习惯性地又魂游天外……
       
        见她忽然不还嘴，呆呆地盯着自己看，秦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心里开始有点后悔，本以为挑了个最老实的一定最省心，现在看来竟然完全不是如此。
        “走了。”他在“人类灵魂工程师”魂游天外的眼神里，叹了口气，“我送你回去。”
        韩婷婷正放空之时被他一带，身体往前倾去，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摔倒，她机灵地拽住了身边人保持平衡。而秦宋被她情急之下用力一抓，隔着薄薄的衬衫重重挠到了腰间的肉，一片火辣辣的疼，他一口气提不上来，冷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顿时韩婷婷觉得自己简直蠢毙了，站定了，连忙松开手，讪讪地摇：“对……对不起啊……”
        秦宋松开扶着她的手，僵着腰，抿着唇克制着嘴角的抽动，半天从牙缝里憋出一句：“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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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妈妈问起今天收获，韩婷婷自然不敢实话说自己用超大份冰激淋放倒了未来婆婆。她把手里的购物袋打开给妈妈看，妈妈笑着“咦”了一声，“今天怎么就这几袋？”
        不像那位未来亲家母的一贯风格。
        韩婷婷支吾了几声，“婚礼上要穿的礼服和鞋子都已经订好了，其实没什么再要买的。”
        “上回给你的钱够不够？不够妈再给你拿。一辈子结这么一次婚，你别心疼钱，往称心的地方使劲花！”婷妈开心地叮嘱。
        韩婷婷从包里掏出妈妈给她的卡来，“妈……阿姨说我们两家都是一个孩子，有多少反正以后都是我和秦宋的，让我先还给你，留着做嫁妆。”
        “那你就自己收着存好，这钱我攒着就是为了你结婚用的。”婷妈说，“连嫁衣全都是秦宋妈妈去给你张罗的，我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婷妈显然很有些歉意，“可我也真不知道给你买什么好，上星期他们家送来给你的那些衣服，我一翻价钱牌子看，每一件都要抵你爸一年工资！要是我们买还真买不起。”
        “妈妈！”婷婷小声抗议，“你不要这样说。你和爸爸把我养大很辛苦，应该是我给你们买东西才对。”
        “我们可不要这么贵的东西！”婷妈连连摆手，“婷婷，你嫁过去了以后可千万记住，千万别用婆家的钱给我和你爸买这买那的。”
        “我知道。”韩婷婷低着头，表情在头发的影子里，意味不明，“你和爸爸放心，我会和他们家相处好的。”
        晚上有风，总算没有白天那么闷热了。韩婷婷冲过澡，坐在绿纱窗下面的单人小床上，披散着还没有干的长发，盘着腿给好友打电话。
        司徒徐徐在电话那头笑得不可开交：“其实你是想吃秦宋豆腐，所以故意演摔倒的吧？”
        “……”韩婷婷真想把手从电话里伸进去，揪住她的脸捏一记。“你的伴娘礼服已经买好了，鞋子就穿我的吧，这样你来的时候别带行李了。”她们两个身材相似，鞋码一样，从小衣服就换着穿，“你几号来？我给你订机票。”
        秦宋的秘书天天追着她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想来给伴娘订张机票，应该不算过分吧？
        最多……最多机票钱由她来出好了。
        那厢司徒徐徐夸张地“哇”了一声，“到底是要嫁进豪门当媳妇了哦！说话底气变得好足哦！”
        “司、徒、徐、徐！”韩婷婷被她打趣的微恼，“你再酸我，我要叫你小名了！”
        被点到死穴，徐徐立刻安分。又说了一会儿婚礼琐事，两人互道晚安。刚刚挂断电话又响，一看是秦宋，韩婷婷立刻接起：“喂？”
        “你和谁打电话这么久！”秦宋微微不耐烦地问。事实上两人短暂的接触过程中，他对她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微微不耐烦。毕竟是两个星球的人，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什么事啊？”韩婷婷问。
        “明天我爸爸出院，你跟我回家吃晚饭。”秦宋下命令道。
        韩婷婷有些心虚地“哦”了一声，未来公公出了名的疼老婆，她明天应该会被瞪得很惨吧？
        “还有，韩婷婷小姐，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们的合作精神，希望你时刻牢记。”秦宋凉凉地说，“至今为止，我可从来没给你惹过什么麻烦。”
        韩婷婷手心又开始出汗，有种上学时候轮到值日，自己打翻水桶给同伴带来不便的不安，她迟钝地反击：“今天要不是因为碰见你和你的女朋友，我也不会点最大份的冰激淋！你也有错吧？”
        “……你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能不能做人实在一点？自己做错事了推卸责任，你就是这么教育祖国下一代的？”秦宋有些火大，实在不懂她为什么颠三倒四的总说是他的错。
        韩婷婷也怒了，“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攻击我的职业！”
        “你为什么总是做出让人想攻击你的事情？”
        “你……”习惯于和善良的孩子们打交道的幼儿园老师，词穷了。
        察觉到她的无言以对，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有些洋洋得意，“我什么？你说啊！”
        “你……”韩婷婷嗫嚅着，“明天几点来接我啊？”
        扑哧……暂时领先的某人，本来是得意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悠哉等待对方微弱的炮火还击，没料到敌方竟然干脆利落地掩面而逃，顿时不慎呛水。
        “算了，我自己打车去吧。”敌方自言自语，末了还自我肯定地“嗯”了一声，接着便自顾自挂断了电话。
        这回轮到秦宋听着那单调的“嘟嘟”声，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韩婷婷即将嫁入的秦家是C市有名的望族。未来公公秦蕴从商，是秦家这一代的当家掌门人，掌管着偌大的“秦氏企业”。未来婆婆张璞玉则出身于一个比秦家更为声名显赫的家庭。两人只生了秦宋这么一个儿子。
        张璞玉念完书旋即嫁人，生活从来富足无忧，以至于到了现在都快娶儿媳妇的年纪，依旧明媚得如同少女一般，偶尔会闹出昨天那样吃多了冰激淋病倒的幼稚剧目。
        好在明媚少女很讲义气，并没有把韩婷婷供出去，一贯黑面严肃的未来公公见到秦宋牵着韩婷婷的手进门时，甚至难得地对婷婷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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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宋一进门开始就已经进入状态，伸手轻松地把韩婷婷揽进怀里。
        他身上有种年轻男子的清新气味，浅而温暖，贴近的那一瞬间韩婷婷很是不知所措。
        “又发呆！叫人！”秦宋看似低头细语爱意绵绵。
        韩婷婷回过神来，连忙绽开一个笑，“叔叔阿姨，我们来了！”
        张璞玉病得凶猛好得也快，欢快地对可爱儿媳招手，“婷婷来了！来，过来和我一起吃燕窝！”
        “哦！”韩婷婷放好包，乖巧的过去。
        秦宋跟着她，在她边上坐下，理所应当地从她手里截过她刚捧起来的那一碗，临了还隐蔽地瞪了她一眼。韩婷婷愣了愣，默默地伸手再去拿一碗。
       
        未来公公低咳了一声，缓声问：“婚礼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宋低着头有滋有味地品着极品血燕，像是没听到他爹问话一样，韩婷婷放下手里的碗，恭敬地答：“按部就班地在做，暂时没什么困难。”
        窘……她每回和未来公公说话，都像在对幼儿园园长做工作总结报告似的惴惴不安。
        “有什么需要就大大方方开口，一家人不要客气。”秦蕴又对婷婷笑了笑。他心里是很满意这个未来儿媳的——身家清白，容貌端庄，幼儿园老师性格也温和，十分适合他那个性格幼稚的儿子。
       
        张璞玉也是一样，对韩婷婷喜欢得不得了，“婷婷，有空让你爸妈多来坐坐！”
        “嗯，”见妻子难得懂事一回，秦蕴愉悦地点头肯定，“等你嫁过来以后，你爸爸妈妈肯定不适应家里忽然少了个人，请他们多来咱们家走动走动。”
        “是啊！”张璞玉收到肯定，热情更加高涨，“婷婷妈妈做的辣椒酱真的好好吃哦！”
        咳咳咳……威严稳重的秦氏掌门人，像昨晚的某人一样，被呛到了……
       
       

        秦蕴的身体到底还是不好，稍微坐了会儿就眼神浊浊，精神不济。秦宋虽然不说什么，可八点还没到，就频频暗示韩婷婷起身告辞。
        其实韩婷婷也早就考虑到未来公公刚刚出院，需要休息，无奈被张璞玉拉着说秦桑最新的坏话，实在脱不开身。
        后来秦宋踱步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他一手搭在她身边的沙发背上，看似正经听她们闲聊的耐心样子。
        只是他一双眼睛只看着她的脸，眼神专注而宠溺。那手也时不时地逗弄婷婷垂在肩上的发梢，浓浓爱意不经意之间就深深浅浅地流露出来……
        婷婷穿的是无袖娃娃装，秦宋拨弄她头发的时候，手指时常无意之间碰到她的肩头，那来自陌生雄性生物的温度，让她尽管没有丝毫心动，也情不自禁地红了脸低了头，微微娇羞的模样。
        张璞玉渐渐地渐渐地停了下来，然后默默地默默地奔向自家老公，带着被还没正式娶媳妇的儿子遗忘冷落的无限委屈，噙着泪上楼疗养去了……
        秦宋立刻收回手，站了起来，“走吧！”
        韩婷婷没动。
        秦宋诧异地回头看她，看到一只淡粉色的小土馒头，他微微皱了皱眉，声音压得极低：“韩婷婷，你在想什么？”送她到她家楼下，秦宋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开。他熄了火，很平静地问韩婷婷：“我们合作的前提，你还记得吗？”
        韩婷婷点头，“互不喜欢。”
        她神情语气笃定如同当初，秦宋的心放下了一半。
        “你是个好姑娘，”他语气温柔起来，“好姑娘……不该喜欢我这样的男人。”
        从他口里说出这样清醒自知的话，还是第一次。韩婷婷深表吃惊。
        “我知道啊。”她一不小心实话实说了。
        呃……怎么他看上去忽然不高兴了？
        秦宋挨了这一记自己讨来的闷棍，疼得胸口都闷，真想把“人类灵魂工程师”从车上推下去，自己呼啸而去。
        可想想今晚上两人的互动，似乎她有些暧昧的苗头，为了杜绝后患，他还是决定咬牙忍痛，和她捯饬清楚：“我觉得你某些时候的表情不太对劲，你现在可能还意识不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有些时候呢，感情是无法控制的……”
        “我不了解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难道说，你比我更了解我的内心深处？”她慢吞吞的，却又是一记闷棍，这下正中秦宋天灵盖，他绝望地闭上了嘴。
        “秦宋，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你？”韩婷婷从他的思想出发点问起。每次遇到脾气不好的小朋友，她都是这样慢慢慢慢引导的。
        秦宋想了想，决定不兜圈子了，理直气壮的：“那你为什么总是看着我脸红？”
        “什么时候？”韩婷婷吃惊。
        “昨天在车库你看着我发呆，今天我为了赶走我妈碰了你两下，你脸红得跟苹果一样！”
        “如果有陌生女人在你身上摸来摸去，难道你不会脸红吗？”她反问。
        秦宋动了动唇，他是不会脸红，但是……应该会有别的反应……吧？
        好吧，这一题算她通过。
        “算了，反正你记住约定，别喜欢上我！下去吧！”他烦躁地耙了耙头发，赶她走。
        韩婷婷向来最听话，乖乖地解开安全带，礼貌地向他道别，末了为了安他心，又十分诚恳地告诉他：“我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不是你这种类型的，所以你别担心了，我是不会违背我们的约定的。再见！晚安哦！”
       
        晚安……秦宋石化在驾驶座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只小土馒头嫌弃了？
        她竟然敢明示他不成熟不稳重？！
        掀桌！他哪里不成熟哪里不稳重了！
        哪里？！
        韩婷婷沿着漆黑的楼道，数着楼梯台阶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上楼回家。
        她不喜欢秦宋，她和秦宋一样，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人结一场婚，让所有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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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婷婷的爷爷是一名军人，曾经给秦宋的外公张司令当过十年的警卫员。他们一家从G市刚搬来C市的时候，婷婷爷爷背着耿直倔强的婷爸，给张司令打了电话。
        张司令一家人都是极好极和善的，在落定了婷爸的工作关系之后，还常常邀请他们家去走动，仿佛远方亲戚一般。那时候秦蕴的身体已经不好，秦家和张家都把秦宋的婚事当做第一要紧事在办，身家清白、秀气乖巧的韩婷婷同学，就这么被列入了目标，最后经过重重筛选，正中靶心。
       
        秦宋那个时候已经到了耐心用尽的边缘，拎着韩婷婷出去谈了一次，发现两人的意向居然不谋而合，当场拍板决定就是她了！
        一年，一年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
        秦宋在最后还添加了一条特别款项：这一年里韩婷婷不能爱上他。
        “我觉得，改成：双方不得相爱，比较合适。”那时候韩婷婷还没领教过秦宋的能言会道、犀利刻薄，单纯本着合作双方平等的原则，她建议道。
        而秦宋当场用不可置信的眼神上下扫了她一通。这还是他第一回认真仔细看她，却是在这么不友好的氛围之下。
        “我的品味，请你放心。”他凉凉地说。
       
        当下韩婷婷在心里暗自骂过他：臭小孩！不懂礼貌！
        呵……其实最近和秦宋接触渐渐多了，他已经渐渐不那么有距离感，甚至有些时候韩婷婷觉得他貌似有些……幼稚？
        大概每一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个顽童吧。
        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里，没有情绪会被别人察觉，她再无顾忌地露出惆怅之色。
       
       
       
        婚礼临近，韩婷婷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好友司徒徐徐的到来。一系列的试装、定妆、新娘SPA过程，都有徐徐陪她，两个人又像回到以前上学时和工作时一样，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秦宋对此很是不以为然，一个人类灵魂工程师已经够呛，这下成双，简直是祸不单行嘛！
        尤其不单行的那个祸，比韩婷婷更加伶牙俐齿、尖酸刻薄。
        新郎和伴娘不时地开战，好在这种两个小朋友闹不和的幼稚事情韩婷婷最拿手了。况且秦宋也有身为新郎的一系列繁重工作要完成，没多少时间和徐徐明争暗斗。时光就在各种的忙乱准备里飞快过去，一眨眼就是婚礼的正日。
        秦蕴的身体禁不得繁琐操劳，所以婚礼办得隆重却又简单。接新娘时一列车队开路，一列随后封路，然后是迎亲车队，一路低调醒目的长龙般蜿蜒而来。陪同新郎的一共五位男伴，加上秦宋，正是C市赫赫有名的“梁氏六少”。其中排行第五的李微然，韩婷婷婚前见过几次，他是秦宋的表哥，两家走得极近。
       
        韩家住的是婷婷爸爸单位分配的宿舍，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颇为陈旧，虽然被婷妈收拾得很干净，可这六个人清一色的气质华丽，站在这里面怎么看怎么扎眼。
        婷爸一贯不擅长寒暄，见时间快到，就催那还在絮叨的母女俩：“好了，让她去吧。”
        这话一出口，婷妈的眼泪“刷”就下来了。
        韩婷婷挽着妈妈，小心地给她擦眼泪，“妈妈，我要走了。”
        “婷宝啊，你……要乖啊……”婷妈嗡着鼻子叮嘱，“要乖啊！”不知说什么好，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韩婷婷点头，“你也要乖啊妈妈，不要再接穿珠子的活回来了，你眼睛不好，要多休息。”婷妈直点头，泣不成声。她又转向婷爸：“爸爸，你也要多休息，查案子的时候别太拼命了。”
        “你这孩子！这说的什么话！”对工作几十年来一直保持着高度热爱的婷爸条件反射地板起了脸。可转念一想到今天是女儿出嫁的日子，他又缓和下来，“……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婷婷，你嫁过去了以后就是人家的儿媳妇了，你要时刻遵守秦宋家的规矩，知道吗？”
        婷爸一生严肃守礼，能对女儿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前所未有的感性了。
        韩婷婷默默地点头。
        秦宋一直按捺着不耐烦，在旁冷眼旁观这一幕，这时终于不堪五个哥哥的眼神压迫，不情不愿地出场，勉强地向二老表心意：“爸、妈，我会照顾好……婷婷的，你们放心把她交给我吧！”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背上一阵又一阵的寒。
        婷爸极有军人风范地与他握了握手，秦宋以为他要郑重地叮嘱自己别欺负他家宝贝女儿，谁知婷爸竟然刚正不阿地对他说：“秦宋，以后婷婷有不对的地方，你尽管纠正她！”
        秦宋乐了，咧着嘴点头，干脆地答应：“哎！”
        一屋子的人除了婷爸婷妈，都别过脸去叹了口气。因为并不是真心出嫁，所以事实上除了有些紧张，韩婷婷并没有其他新娘该有的激动情绪。告别时婷妈哭得眼睛都肿了，连铁血婷爸也是微微哽咽，她却并不觉得怎么伤感。
        可是出了门上了婚车，车缓缓往前，往后看爸爸扶着妈妈的身影在风里渐渐变远，她忽然鼻子一酸，酸到疼痛起来。
        虽然走到今天这地步，是被他们逼着的，可她还是那么那么的爱他们。全世界只有这两个人，是始终如一地、毫无条件地、比任何人都更深更深地，爱着她。
        爸爸妈妈，对不起。
       
        “哎……”秦宋刚刚放松下来倒向后座，忽然就发现身边的小土馒头正在落泪，那眼泪啪嗒啪嗒打在她的白色蕾丝花纹手套上，来不及渗入的泪水滚落在她蓬松的婚纱裙摆，他顿时怔在那里。
        “咳……”秦宋清了清嗓子，副驾驶位上的司徒徐徐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然后丢了个白眼过来，接着竟然就完全无视了他。秦宋无奈，拆下自己西装上袋里的方手绢，闭着眼往她面前一递。
       
        韩婷婷越想越伤心，这一年之中从未与谁说过的委屈，这一年之前那么漫长的隐秘心事，这一去之后永远背负着的婚姻记录，这时通通在她心头翻滚着。而父母刚刚在风中相扶着的画面，像是对她以前那些痴妄的定格总结，让她心如刀割。
        眼泪成串地掉下，双层的假睫毛微微翘着，像把小扇子似的扇啊扇啊扇，扇得秦宋手足无措。
        “喂！”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你别哭了！”
        “别哭了！”
        “别哭了啊……”
        “你别哭了行吗……”
        “好啦……”秦宋垮着脸，伸手把帕子往她脸上掩去，笨拙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他伸手试探性地拍拍她，似乎有效果，再试着把她揽过来靠在自己身上，笨手笨脚地拍着她安慰。
        小时候父母常常把哭闹的我们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等到长大以后，我们也许不再需要，可是每当疼痛、难过、无助的时候，假使能有个人能把我们揽进怀里，轻而柔地拍，孩子一样地哄，还是会让我们觉得安心与温暖。
        司徒徐徐从后视镜里把后座上的一幕全都收入眼底。传说中臭拽骚包不懂礼貌的男人，搂着哭花了脸的新娘，弱智一样地拍她，那脸上慌乱的表情虽然很幼稚，但也不失可爱。
        不是说因为父亲重病才勉强结的婚吗？还暗中约定一年后离婚……司徒徐徐移过眼神看向窗外风景，离婚？呵，大家走着瞧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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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重头戏是婚宴。宴前自家人聚在一起，送见面礼、叫人、正式过门。然后秦蕴就要去休息了，剩下的场面要靠秦宋一个人独自撑，毕竟他是秦氏唯一的接班人，再不情愿也得站出来。
        张璞玉送给韩婷婷一只贵妃镯，镯子有一段阳绿色的水头，棉絮极少，是极难得的上好老坑玻璃种。
        “这是我嫁过来的时候，我婆婆给我的，现在我交给你。”张璞玉笑眯眯地给她戴上，端详了一番，“嗯……样式土气了点，婷婷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收起来吧，以后给你儿媳妇戴好了！”
        咳咳咳……秦蕴又开始咳嗽……
        “阿宋，你的衣服怎么回事？”张璞玉的注意力转移到儿子白色西式礼服上，那上面左肩位置有一块黑，“你怎么把礼服都弄脏了！”张璞言很不高兴地叫起来。秦蕴也皱了眉头。
        秦宋眯眼扫了眼身边那个人，她倒已经补妆完毕，穿着一身纯白无暇的婚纱，顶着手工定制的钻石皇冠，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还敢嘲笑他！秦宋倒抽一口凉气，瞪着韩婷婷脸上那怂怂的笑容，惊怒不已——这只没良心的小土馒头！
        韩婷婷很抱歉地对秦宋笑了笑，却意外地被回礼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她垂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居然彻底地无视他了……秦宋暗自咽下一口血，心里暗暗发誓，等到结婚以后一定不让她过好日子！折磨她！折磨她折磨她！
       
       
       
        对秦宋的歉意，韩婷婷一直保持到进洞房。
        期间她换了八套衣服、八个发型、八双平均高度为十厘米的高跟鞋，最后终于结束时，是司徒徐徐和纪南架着她进酒店特意准备的新房的。
        在比她整个家都大的浴室里待了一个多小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洗干净了头上各种发胶和身上那些为了防走－光而贴的胶纸等等稀奇古怪的东西。她顶着被蒸汽蒸得火红的脸，穿着酒店提供的白色浴袍，从里间走出来。
        浴室的门挨着房间门，韩婷婷出来一抬头，秦宋就已经站在了眼前。
        那时候夜已经很深，宾客尽散，他们新房所在的那一层被特地清空了，周围于是特别的安静。秦宋还没来得及关门，走廊上美轮美奂的水晶灯散发着欲说还休的光亮，光线擦着半掩的门照过来，在他半侧着的英俊眉目上打下重重的影，一时之间表情难辨。
        他愣在那里，盯着她看。她下意识地抓紧了V形的浴袍领口，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门“咔哒”一声关上，韩婷婷心头一跳，秦宋从门后黑暗的影中走出来，一阵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他眼中的猩红之色因为酒意的弥漫而更加重，他盯着她，不发一言，慢慢逼近。
        “你，”他低头看着她，仔细而正经，嘴里轻轻地说，“这么看……长得还挺好看的。”
        韩婷婷窘了，呆在那里像木头做的娃娃一样，傻傻看着他。秦宋微微笑起来，伸出两只手捏住她两边脸颊，惬意地揉，“白白嫩嫩的……你果然是一只小土馒头。”
        他眼神涣散，笑容毫不掩饰的纯真。他喝醉了——韩婷婷终于意识到。
        揉来揉去把新娘子可爱的娃娃脸揉得绯红一片，秦宋心满意足地收手，又抚摸宠物似的摸摸她的脑门。然后踉踉跄跄，歪歪斜斜地往里间走去，韩婷婷回过神来，只“哎”了一声，话没来得及喊出口，他却已经合身扑向了那张洒满玫瑰花瓣的精致婚床。
        “嘭嘭嘭！”一连串的闷响，秦宋顿时被吓得鲤鱼挺身，狼狈地滚到床底。
        “床上的气球……还没拿掉啊……”韩婷婷弱弱地说出后半截话。
       
       
       
        压炸了婚床上心形气球的秦宋又惊又醉地瘫软在地毯上，嘟囔了几句，支撑不住地就地昏睡过去。韩婷婷挽了袖子咬牙搬他，可他看着挺瘦，其实一身的结实肌肉，她只能勉强把他翻过来，给他垫上了枕头又盖了薄被。
        “秦宋，”她轻轻地叫他，“你要喝水吗？”
        秦宋闭着眼，很果断地伸出了右手，颇为帅气冷静地摇了摇食指，表示不要。然后忽然地，那手就颓然软下去，他头一歪，接着韩婷婷再怎么叫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了。夜安宁。
        韩婷婷安顿好秦宋，把床上和地毯上的玫瑰花瓣集拢起来丢掉。这房子太精致，灯光又暧昧昏黄，她转了一圈硬是没找着类似垃圾桶的东西，只好拿去厕所冲进马桶。倒下去一大半后她忽然想起来……自己不会用这个按钮一大堆的高科技马桶啊！刚才上完厕所，她是拿盆接了洗脸台的水冲下去的……这么多花瓣，一盆水肯定冲不下去的，舀出来吧！不然明天被秦宋看到，怪丢脸的。
        这是她第一次住在这么奢华的地方，什么都摸不着。
        一通折腾，等她上床时已经凌晨两点多。秦宋在床边地毯上身体弯成C形，呼呼大睡。噗噗在枕边静静地等着她，睁着他黑葡萄似的眼。
        噗噗是一只很旧很旧的泰迪熊，知道韩婷婷所有的秘密。徐徐就曾经很嫉妒噗噗，因为很多话韩婷婷连她都不告诉，只说给噗噗听。
        想起连噗噗的醋都吃的可爱徐徐，韩婷婷在安静的夜里安静地笑起来。
        当初徐徐坚决反对她走进这场婚姻来，并且一度气得扬言要和她绝交。可是她坚持要结婚，徐徐也还是千里迢迢地飞来给她当伴娘。
        好朋友就是这样的，刻薄你鄙视你的时候比全世界都起劲，可是你的快乐你的幸福，她也比全世界都在乎。
        东方渐渐发白。韩婷婷疲惫地合上眼。她最终还是走了进来。婚姻是一座坟墓不假，但能够入土为安，总比暴尸街头强一些。更何况，她搂紧了臂弯里的噗噗，结过了这场婚，一年以后，她就离他近了一步。
        晨光懵懂里，有人在回忆之中黯然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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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刚开荤嘛，猴急一些很正常
       
        早晨秦宋从地毯上呻吟着醒来的时候，浑身哪儿哪儿都疼。他活动着脖子，转脸看向床上安静沉睡着的韩婷婷。落地玻璃窗前窗帘密密实实地掩着，夏末炙热的阳光被挡在外面，撞得粉红色窗帘发着莹莹地白，一大片，像上学时候老师用的投影仪一样，映着床上背着光安睡的那个人眉目如画。
        昨晚上那些画面渐渐在秦宋脑海里回放。
        “你这么看长得还挺好看的。”
        “白白嫩嫩的……你果然是一只小土馒头。”
        嘶……怎么这一喝酒就爱说实话的毛病就是改不掉呢？！他居然……居然告诉她她长得挺好看的……秦宋头疼地撑着脑袋，眯眼愤愤打量她沉静的睡颜——哪里好看了！不就是白了点可爱了点，他秦六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里会看上这种幼稚姑娘？
        呸呸呸！什么看上不看上的，大清早的乌鸦嘴，坏的不灵好的灵！呸呸呸！
        秦宋瞪了毫无知觉的小土馒头一脸，然后手在地上一撑，跃起来往浴室去了。
       
       
       
        浴室的水声哗啦哗啦，韩婷婷从梦中被尿憋醒，揉着眼睛跑下床去推浴室的门。门锁着，她下意识地就敲：“爸爸你快点！我想上厕所。”
        里面的声音忽然停下来。
        接着门被猛地拉开，光着上身围着白色浴巾的“婷婷爸爸”黑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
        韩婷婷被面前那具冒着热气的精装胸膛给吓到了，两眼睁得滚圆，顿时毫无睡意，清醒无比。
        “谁是你爸爸？！”秦宋咬牙切齿，“你才比我小五岁而已！”奔三的人——奔三的男人——准确来说是奔三的幼稚男人，对年纪总是颇为敏感的。
        “对……对、对不起！”韩婷婷开始结巴，她从小一紧张说话就不利索。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她避开面前一大坨的肉色，慌张地寻找视线着落处。
        她看到秦宋身后，浴室的正中央浴缸里正冒着腾腾热气，水面上那鲜艳的一整片红，正随着水波荡漾而妩媚地起伏。
        韩婷婷更结巴了：“那、那个……那个花瓣！”
        秦宋深深地鄙视了她一眼，“花瓣澡没洗过？”他料想这小土馒头一定第一次见这么奢华美妙的东西，转身大摇大摆地过去，当着她的面，颇为炫耀地迈进浴缸，用很陶醉的表情躺了下去。玫红色的水波荡漾着没过他英俊的下巴，他帅气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和花瓣，斜睨了她一眼。
        “哎，你打算在门口看到什么时候？”秦宋闲闲地问。
        “秦宋……”韩婷婷颇为为难，“那个花瓣……不干净的……你快出来吧，别泡了！”
        秦宋傲慢地双手枕脑后，说：“这是美容的，经过仔细挑拣和清洗，怎么可能不干净？”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他从浴缸边上那个竹筐里又抓了一把，直接在脸上享受地揉搓。
        “你快出去！别妨碍我放松心情！”秦宋作势要去解腰上的浴巾，韩婷婷连忙关上门退出去。
        怎么办？韩婷婷惴惴不安，心里默默地向浴室里正欢快泡澡的人道歉：对不起！昨天我不该犯懒！舀起了花瓣就该……哪怕出门去找个垃圾桶丢掉！秦宋！对不起！按计划他们今天白天在酒店休息，晚上九点的班机飞往欧洲度蜜月。吃过午饭韩婷婷开始收拾行李，秦宋游手好闲地房间里晃，不时地找找茬。韩婷婷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他。
        “这个什么东西？”秦宋拎着破烂泰迪熊的耳朵尖晃，皱着眉问，“你干吗带这种东西去旅行？”
        韩婷婷很好心地给他介绍新朋友：“这是噗噗。”
        秦宋一扬手把破烂泰迪扔得老远。她急了，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拍。秦宋扬眉，“我对尘螨过敏，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你趁早扔了！”
        “噗噗不掉毛的……”她把噗噗收在自己衣服中间，“我放在自己房间里还不行吗？保证不让你看见他！”
        “不行！”秦宋终于找到了一件让她为难的事情，面上仍旧装得冷酷且无情，其实心里美得很。
       
        张璞玉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秦宋正要把破烂泰迪翻出来再扔一遍，就听他妈在电话里特别着急地说：“阿宋！婷婷爸爸出事情了！……我们现在都在医院！婷婷妈妈不让我告诉你们！我偷偷告诉你的，你别告诉婷婷哦！让她开心地度蜜月！”
        “……”秦宋松开噗噗，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你怎么了？”韩婷婷飞快地把噗噗藏起来，回身见秦宋面色不对，她关心地问，“出什么事情了吗？”
        “你爸抓贼的时候摔了，现在在……医院里面。”他没敢实话说人现在在急救室。
        她一下子软脚坐在了床上。
        “喂！”秦宋心一慌，连忙安慰她，“我爸妈已经赶过去了，你别怕，没事的！”
        可听了他这话她脸色更白了——连秦宋爸妈都亲自赶了过去，说明伤势一定很危急了啊！她完全六神无主，秦宋当机立断打电话让人楼下备车。挂了电话他一把拽起韩婷婷，“走，我现在带你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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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韩婷婷拎上副驾驶，秦宋把司机拎了下来，他亲自飙车。路上他打电话给“梁氏”旗下的私家医院，调派最好的医生过去帮忙。韩婷婷听他找的都是脑内科医生，心揪得更厉害。
        到了医院，车一停她便扑下去，兔子一样的往里窜，秦宋在后面追得够戗。
        医院太大，她根本摸不着地方，秦宋追上来一把揪住她，低声地喝：“你瞎跑什么！”
        她急得一头汗，“秦宋，我爸爸在哪儿啊？！”
        他摇了摇手里的手机，松了一口气，“刚刚接到的电话，你爸已经出抢救室了，脑部轻微震荡，没大碍。”
        她听了这话，一下卸下劲道，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秦宋哼了一声，提溜起她去找病房。
       
        张璞玉先前告诉秦宋说，婷爸抓贼时从阳台栽下来，一脑袋全是血，昏迷不醒，正在急救室抢救着。
        秦宋自动脑补为三四五层的楼高，心想这下肯定不妙。
        可谁知道那阳台……是一楼的。
        婷爸昨天半夜就开始蹲点那个连续几起入室行窃的小毛贼，婷婷在新房里抱着噗噗昏昏入睡的时候，婷爸正目光如炬地盯着那蠢蠢欲动的小贼。
        可那贼手脚忒利落，被围堵之后居然还敢反抗逃跑，婷爸奋起直追，第一个英勇矫健地飞跨过阳台，可惜一时不慎绊了一下，头朝下摔得当场失去知觉。
        醒来后的婷爸很不好意思，梗着脖子一个劲地责怪婷妈大惊小怪，把女儿女婿都给惊动，蜜月旅行也耽搁了。
        婷妈两眼红肿，低着头给他掖被子，一声不吭。
        张璞玉咬唇冒出来：“那个……亲家，实在对不起啊，是我给阿宋打的电话……”
        ……
        婷爸傻眼，一旁沙发里的秦蕴则悄悄地别过了脸去。
        “没事儿就好。大家都没吃午餐呢吧？我去叫人买点吃的来。”秦宋出来圆场。
        张璞玉眼睛亮了，踊跃发言积极建议：“叫‘盛世’送外卖来吧！外面房间里有桌子啊，我们就在那里吃，给阿宋和婷婷两个庆祝新婚第一餐！”
        韩家一家三口都沉默，秦宋无声地叹了口气，秦蕴的脸则已经扭到别人看不见他的程度。蜜月旅行去不了了，秦宋索性销了假回去上班。韩婷婷在家收拾新房。新房是秦宋的众多房产之一，在一个很安静的高档小区里，一百五十坪的楼中楼，装修奢华。秦宋霸占了楼上所有空间，她住在楼下。因为怕被看出破绽，家里没有请佣人帮忙。韩婷婷心想这房子是秦宋的，她白住在这里，料理家务也是应该的。
        划分了各自的行动领域和职责义务，日子便鸡飞狗跳地过了起来。
       
        婷爸脑门上缝了六针，左腿又旧伤发作，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出院之后左腿还是不得力，只得在家休息一段时间。韩婷婷新房收拾得整齐了，天天往娘家跑。
        小区方圆几里没有公交车和出租车，秦宋早上出门上班时带上她，下午她赶在秦宋下班前回家，做好饭菜等他。可几天下来韩婷婷心疼那回程打车的五十几块钱，转了三班公交车再步行四十分钟，终于到家时，秦宋已经饿得嗷嗷叫。
        韩婷婷心虚地道歉：“我这就做饭！”
        秦宋脸拉得老长，拍给她一把车钥匙，“明天你自己开车去！开车回来！”
        韩婷婷吓得一缩手，“我不会开车。”
        “你有驾照！”秦宋怒了，小土馒头敢骗他，相亲资料里明明写着她有幼师资格证、钢琴八级证、C类驾驶证！
        “有驾照……”韩婷婷弱弱的，“不代表会开车啊……”考驾照时还在G市，是被……他逼着去的，光基础项目就考了八次，上路更是不用提。终于驾照拿到手时，他比她还开心，夸她聪明，又把自己刚买的G500给她开。开出去十分钟不到她就差点撞上路基，还好他一只手帮她控着方向盘，最后时刻替她打过一把方向去，车头险险擦过，没有出事。
        那时候惊魂初定，他笑着揉她脑袋，温柔地说：“是我不好，我们婷宝不是开车的料。算了，我还是认命，继续给你当司机吧！”
        韩婷婷手里握着一大截晚餐要炒的胖藕，恍恍惚惚地想着从前。秦宋被她那莫名其妙发飘的眼神看得发毛，喝了一声：“喂！”
        她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藕“咚”地砸在他从拖鞋里露出来的脚趾头上。
        “对对对、对不起！”韩婷婷扶住痛得弯下腰去的秦宋，“你没事吧？”
        秦宋抬起脸，嘴角抽搐着，“韩、婷、婷，”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明、天、早、上，你、自、己、走、着、去！我、不、管、你、了！”
        “噢噢噢！”韩婷婷不以为意，反而更关心他的伤，“你脚还疼吗？让我看看！”
        威胁丝毫没有对她产生任何效用，秦宋外伤又添内伤，黑着脸僵着一条腿，抱着空空的肚子上楼独自疗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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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早餐是杂粮粥和小菜，秦宋面前照例有一叠煎成金黄色的漂亮荷包蛋。他稀里哗啦地享用，吃完了头也不回地出门了。
        韩婷婷那时候刚洗干净锅子过来坐下，见他要走，很友好地对他说了句“开车小心”，却被他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收拾干净后韩婷婷出门，从小区大门刚出去身后就有车经过，车窗降下，是住他们隔壁楼的邻居，有个叫小涛的可爱儿子。见韩婷婷步行着，小涛爸爸就顺路带了她一段。
       
        到了娘家妈妈不在，婷爸一个人躺在屋里看书。
        “爸爸，我妈去买菜了？”韩婷婷问。
        婷爸抓头，“不是……她去厂里领活了。”他有些不自在，韩婷婷看得出来。
        任何一个躺在家里，需要老婆出去领些零碎活赚钱贴补家用的男人，都会不自在的。韩婷婷心里一酸，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和爸爸说了会儿话，她出去买菜。回来妈妈已经到家了，秋老虎大发威的天气，婷妈略略花白的头发被汗打湿，贴在脸上，有些狼狈。
        “你坐，妈妈去做菜！”婷妈心疼地摸摸女儿被晒红的脸，“去冰箱里拿支棒冰吃！看把你热的！”
       
        韩婷婷特意买了排骨和大虾，中午炖排骨汤，又炒了两个菜。三个人坐下来吃，爸妈的筷子伸来伸去，却总在青菜和香菇上打转。
        “爸！吃肉！”她笑眯眯地给爸妈夹排骨，“妈妈，你吃排骨！”
        婷妈笑，把她夹来的排骨夹到她爸爸碗里，“老韩，你多吃些，腿好得快！”
        “妈妈你也是啊，多吃些肉！”韩婷婷把青菜护在自己前面，“我要减肥的，青菜给我吃，你们别和我抢哦！”
        “这孩子，”婷妈笑，“你不胖不瘦的刚刚好！再说婆家都不愿意自家媳妇太瘦了，不好生养。”
        “嗯！”韩婷婷点头，甜甜地笑，“秦宋妈妈老给我买好吃的呢！”
        婷爸婷妈对视一笑，都想着这门婚事，真的是结对了。而她却在爸妈的笑容里，默默地低着头扒饭。
       
       
       
        今天韩婷婷吸取昨天的教训，下午三点就往回赶。她出门时婷妈在做活，这么热的天，妈妈把厚毛料的披肩抱在怀里，低着头拿小镊子抽出边上的流苏来。那活儿细致，电风扇都不能开，婷妈做一会儿就喝一大缸子凉水。
        送出门时，她偷偷问：“爸爸歇在家里，单位不给他发补贴是不是？”婷爸的性格直而倔，很多事情上不肯转哪怕一点点的弯，所以干了大半辈子还是个普通刑警，周围领导和同事对他都是又怕又排挤。
        “也发一点的……你别担心家里。”婷妈安慰女儿，“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你又不在家，就我们两个人吃喝，省得很。”
        “那你还去接那么累的活！妈妈……我结婚时候的彩礼和礼金不是你收着的吗？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
        “我们又不是缺钱！况且那个怎么能动！那是你和秦宋的钱，留着给你们以后用的！”婷妈在她手上打了一下，“你可不能嫁到了有钱人家，也跟着学大手大脚的！”
        “我没有……”韩婷婷嘟囔，低着头，“我先走了，秦宋回来前我得把饭做好。”
        “噢噢！你快回去！”婷妈催女儿，“多给他做点好吃的，他上班辛苦。”
        “知道了。”韩婷婷低着头走远。秦宋今天特别早的时候就急着下班，开会时也是从没有过的高效率。散了会容二取笑他：“你们看他，恨不得立马飞回家去！”
        大BOSS对此倒是很理解：“新婚燕尔嘛，猴急一些很正常。”
        腹黑陈三少慢条斯理地擦着眼镜，“刚开荤嘛，猴急一些很正常。”
        李微然“扑哧”闷笑出声来。
        秦宋抓狂，拍桌子：“浑蛋！你们才刚开荤！”
        几个哥哥都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各自掏出电话来给家中娇妻佳儿倩女打电话发短信晒温馨……秦宋泪流满面地抱着公文包落荒而逃。
       
       
        回去之后当然要找小土馒头的麻烦，他是为了早点回家抓她做饭才被那几个浑蛋嘲笑的。
        到家一看餐桌上什么都没有，果然还没有晚饭吃，秦宋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
        “韩婷婷！”他一边换鞋一边理直气壮地大声喊她，“你今天又是走路回来的？！”
        韩婷婷听到门响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身上围着一条嫩绿色的围裙，那颜色真好，衬得她皮肤更白了。
        “你怎么这么早下班啦？”她惊讶的问。
        秦宋强行掩饰住美滋滋的得意表情，挑着眉木着脸在沙发上坐下，不耐烦的样子冲着她：“晚饭还没好吗？”
        韩婷婷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四点啊，谁家这么早吃晚饭呐？
        “中午在公司没吃好是吗？”她善良地理解着他，“你等等哦，我这就开始炒菜，很快的，汤已经好了，先给你盛一碗垫垫肚子好不好？”
        她问得认真，秦宋在松软舒适的沙发里窝着，夕阳隔着干净明亮的窗户温柔地摩挲他的下巴，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种不明不白的怪。
        “不要！”他扭脸拒绝。
       
        那种从未有过的奇怪心情，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还在痒痒地挠着他的心尖。
        韩婷婷给他盛了一碗小鸡炖蘑菇汤，放到他手边他却好像被她吓了一跳似的抬头，愣愣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摸摸自己的脸，没沾到什么啊。
        秦宋吸了一口气，憋住，移开目光。不知所措中他筷子胡乱指了指那碗汤：“太油腻了！我不爱喝！”
        “可是昨天你说菜汤太清淡了，”韩婷婷尝了一口鸡汤，“不腻啊，上面那层油我撇掉了。”
        敢顶嘴？秦宋挑眉，“你做菜不好吃！”
        韩婷婷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那……明天我去你家，学几道你喜欢吃的菜，试试烧烧看？”
        敢拿告状来威胁他！秦宋“啪”地放下筷子，瞪着她。
        他冷冰冰的样子居高临下，那眼神让人简直无地自容。小鸡炖蘑菇的香味在空气里充盈着，韩婷婷想起中午爸妈让来让去的那碗排骨，心里特别酸得颤起来。同样为人子女，比起秦宋，她连父母的衣食无忧都不能保障，还要连累父母这么大的年纪举家搬迁，在陌生的城市里漂泊无依。
       
        “喂……”秦宋傻眼，小土馒头居然被他瞪哭了！他有那么凶吗……
        “你哭什么……”他虚张声势地对她板下脸：“我最讨厌女孩子在我面前哭！”
        韩婷婷揉着眼睛，抽抽噎噎的：“我又……不希望你、喜欢我。”
        秦宋这下被她噎得，半晌嘴角都在抽搐。
        “你别哭了！”他抽纸巾递给她，“其实……你烧菜挺好吃的，我刚才开玩笑的！”
        “不好笑。”韩婷婷瓮着鼻子说，纸巾一会儿就湿透了，她自己伸手去抽，秦宋连忙站起来，殷勤地把纸巾盒推到她面前。
        “你早上出门，是不是自己走过去的？”秦宋心想只说她一句烧菜难吃，不至于哭成这样，这丫头是不是在记恨早上他出门没带她一段？
        韩婷婷愣了愣，抬起头来了，“我没有啊，早上是隔壁的小涛爸爸带我去公交车站台的。”
        秦宋又被打击到了……她果然从来不受他威胁——小涛爸爸是谁？！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隔壁住了人啊？！
        韩婷婷见他面色不善，以为他是愧疚所致，连忙接了一句解释：“我真的不是因为你哭！”
        哗啦啦……秦宋托着彻底碎裂的自尊心，别过了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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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清楚了她为什么哭，秦宋觉得很可笑。
        “你给她钱不就好了！我不是给你家用了吗？”在他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何况如此小事。
        “那是你的钱。”韩婷婷鼻子哭得红红的，“我知道你很富裕也很大方，但是秦宋，我和你不是真的结婚，你对我爸爸妈妈没有责任，不能让你给钱。”
        “你自己有钱给？”秦宋很鄙视小土馒头那一脸的正气。
        “没有。”韩婷婷很失落地摇摇头。她没钱。准备结婚的时候，张璞玉都没跟她商量就替她把幼儿园的工作辞了，园长很客气地结算了三个月的工资给她，她全都交给妈妈筹备婚礼了。
       
        她垂头丧气的没落样子，深深地取悦了秦宋那颗幼稚的心。
        “好啦，”他开导她，“别哭了，我帮你想办法——我借钱给你？或者帮你找一份工作？”
        韩婷婷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能出去工作吗？”他们家应该不喜欢媳妇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秦宋很拽地仰着下巴，骄傲地哼哼：“包在我身上。”
        韩婷婷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崇拜起来。
        于是秦宋自从结婚以后，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做好人好事，是会上瘾的。在你帮助了一个人，亲眼目睹了她因为你的帮助而喜悦而感激，你会觉得热血沸腾，会想再帮她。这是人内心深处的一种原始的被需要、被肯定、被崇拜。对秦宋那样心地单纯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他破例没有找韩婷婷茬，甚至在出门时主动邀请了她，送她到公交站台坐车。下车时小土馒头笑眯眯地对他挥手说再见，他拽而帅气地抬了抬手。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梁氏”上下都明显感觉到秦总今天心情十分好，谁跟他打招呼他都笑眯眯地点头。
        二少容岩眯着他那双风流桃花眼，摸着下巴对此发表感慨：“吃肉，果然有助身心愉悦。”韩婷婷正要从娘家出发回去时，接到了秦宋的电话：“你现在在你爸妈家？”
        “嗯，我马上回去给你做饭。”小媳妇温顺地柔声回答。
        秦宋在电话那头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不用了，我过来吃饭，顺路把你接回去。”
        电话合上，婷妈探头来问：“是秦宋吗？”
        韩婷婷呆滞的点头，“妈妈……他要过来吃晚饭。”
        婷妈的表情顿时和韩婷婷一样了。
        接下来勤劳利落的婷妈几乎把整个家都给擦洗了一遍，可怜婷爸腿脚不方便，在家养伤来着，被老婆大人挥舞着拖把和毛巾，不由分说地赶了出去，流落在院子里大树下好几个小时。
        秦宋的车子停在楼下时，楼上韩家已经窗明几净，菜肴飘香。
       
        “你怎么就买这么点菜！”婷妈一边爆炒鸡丁一边小声地不停唠叨，“快去看看你爸爸换好了衣服没有，把他换下来的背心裤衩都藏到洗衣机里去！哎呀婷宝！你去洗把脸，看你一脸的油汗！”
        “妈妈，你别紧张嘛！”韩婷婷安慰打了鸡血似的婷妈，“秦宋挺好相处的。”
        “他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总得客客气气的吧！你快去洗脸！”
        “知道了……妈妈，那个红烧肉你别做了，秦宋他不怎么吃肉，你放冰箱里，明天做了给爸爸吃吧！”
        “他不吃肉？！那他还有什么不喜欢吃的？这个呢？这个吃不吃？”
        “吃的吃的……给他什么都吃的！”
        “咳咳……”婷爸领着新女婿过来，正好就听到最后一句。
        韩婷婷一回头，只见秦宋一脸黑线站在婷爸身后，眯着眼瞪着她。
        竟敢毁他翩翩贵公子形象……小土馒头！你才给什么都吃！猪！
       
       
       
        婚前没怎么太多接触，现在一桌上热热闹闹吃饭，韩家两位家长觉得秦宋这小伙子真的是很不错，说话得体，对人也亲切。
        “秦宋，吃个鸡腿！”婷妈从大碗的炖鸡上面夹下一只腿来，放到秦宋碗里。韩婷婷刚想说你别给他夹菜他不吃别人给他夹的菜，秦宋却已经闷头大吃起来。
        “好吃吗？”婷妈笑得特别开心，问女婿。
        秦宋乖巧地点头，眼神良善，诚恳无比的样子：“特别好吃！”
        婷妈更乐了，又给他夹了另外的那只鸡腿。秦宋趁着婷爸婷妈不注意，向韩婷婷飞了个得意的眼神。韩婷婷戳着自己碗里的鸡翅膀，默默地埋下头去。
       
        吃完饭秦宋和婷爸在客厅聊天，韩婷婷给他们送了盘水果，转身进去厨房里和妈妈一起洗碗。
        婷妈看了眼外间今天话特别多的婷爸，开心地笑了起来，对女儿说：“秦宋这孩子真是好。”
        韩婷婷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却想他耍幼稚的时候你们没看到。
        婷妈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下，“婷婷，”她笑了一晚上的脸沉下来，“你现在不会……还想着他吧？”
        “妈！”韩婷婷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我没有！”
        “嚷嚷什么！”婷妈差点就着一手泡沫来捂她的嘴，“被你爸爸听到可不得了！”
        韩婷婷讷讷地低下了头。
        秦宋就在这个时候进来，“怎么了？”他问韩婷婷。
        韩婷婷不说话，擦了擦手，转身出去了。
        “妈，这个给您！”秦宋瞪了小土馒头一眼，一转身又换上乖巧成熟的脸，给婷妈一张卡。
        婷妈连忙推辞，“不要不要！你带那么多东西来已经花了不少钱了！以后上这吃饭别买东西，自己家还客气啊！”
        “我不跟您客气，这是买菜的钱，以后我们俩晚饭上这来吃。”
        “怎么？婷婷做菜不好吃？”婷妈睁大了眼睛，诧异无比。
        “没有！”秦宋很温暖地笑，像个一向懂事的乖巧小辈，“可是就我们俩吃饭，还要她又烧菜又做饭的，过来这里吃不是省事嘛！”
        婷妈一下子被他深深地感动了，这孩子，才新婚啊，就已经开始懂心疼老婆了！
        “这个您拿着，不然我们不好意思天天过来蹭饭啊！”秦宋把卡放进她围裙兜里，特别亲热地搂着婷妈的肩膀：“妈，偷偷跟您说啊，你做的菜比婷婷做的还要好吃！”
        “你这孩子！”婷妈顿时笑得嘴都合不拢，在他手上轻轻地拍了一记，“知道了，你们天天来，我给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