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春卷里的猫 于 2010-1-4 18:19 编辑
{一}
不是每一个小镇都是安静祥和的。
例如这里。
{二}
半旧的房屋像是永远也不洗不干净一样,灰蒙蒙的让人的心情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好。一条窄而不长的街道是贯穿整个小镇的纽带。八月的天气,毒辣而闷热。现在的小镇外面是见不到行人的,大家都关着门睡午觉或者看电视,仿佛这样夏天就不存在一样,灰色。老旧。闷热。一切上个世纪的修饰词都可用在它这里,沈年望着怀里奄奄一息的杂种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坐在杂货店看那台并不崭新的电视的时候。一个小孩敲响了她半掩着的店门。然后沈年问了小女孩需要买点什么的同时也看见了她怀里白灰相间的杂种狗,那是一只很小的狗,耳朵是灰黄色的。上半身和四肢却是雪白,其余的地方又是灰黄色。它的眼睛尤其的大,沈年在想。如果它看见了幸福的事情,这样的大眼睛流露出来的又是一种怎样的光彩。
随即她觉得她的背脊都在这样炎热的八月天气发凉。她想到的是如果它看见了不幸的事那样的眼睛因恐惧而瞳孔放大该是如何可怕,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用亲切的眼神望着眼前的这位小顾客,到最后小女孩也什么都没买。她说她掉了东西在草地,现在要回去找。因为那对她很重要,她问可不可以暂时先把小狗放在这里。
这位杂货店的老板望着小女孩的纯真脸,实在找不出用什么去拒绝。不过睡会料到这样纯真的脸是最具欺骗性呢。两个中午已经过去了,小女孩还没有来取回这只可怜的小杂种狗。沈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些当地人欺骗。不过她现在想的是:怎样救活这只小杂种狗?
{三}
被赶出家门是在稍微暖和的春季,终于在父母的又一次说教中拉出两只大箱子开始收拾东西。沈年的理想很简单,开家自己的小店,悠闲的生活。她的父母却
希望她去那些干净高大的写字楼工作,理想的分歧让他们矛盾丛丛。瓷器。杯子。衣服。图案淡雅或瑰丽的本子。格子棉布。CD。枕头。甚至是针线,她所能想到的这一切她都要带走,颜料。铅笔。指甲油。这些她也要带走,没有安全感的人是带着记忆存活的。背着自己的房子在世界行走,那个长长的叫火车的东西在几天几夜后把她带到了这个陌生的小镇。
一切都是新的。当然除了这里的房屋,她在小镇南边的地方租下房屋。还开了一家小店,卖各种东西,糖果。肥皂。零食。习题集。偶尔还有水果,柜台的最外边还放了香水和指甲油。不过那可不是廉价,相反还有些昂贵。对这个小镇的人来说已经到了吓人的程度。不过并没有多少人的眼睛停留在那里,因为这个小镇她所见到的除了小孩就是老人。
沈年给那只小杂种狗喂了奶粉,她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像对待婴儿一样去对待这只狗。小镇的天气闷热,没有空调。只有风扇这种她以前从来没有用过的东西。
她抱着小狗吹电扇,给它喂皮蛋瘦肉粥。在这一切的努力下这只小狗的那双大眼睛终于有了精神。那个晚上,她激动得哭了,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抱着小狗睡着了。那小家伙蜷在她的怀里。像在母亲的子宫一样安详。
沈年称自己为杂货店老板,小狗为老板儿子。有客人来买东西的时候它也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小尾巴还一动一动。然后沈年发现了那个神神秘秘的一直站在店外的小男孩。
他不说话也不买东西,就一直那样的站着。终于到了中午,没有客人了。那个小男孩钻进了沈年的杂货店,这样的情形让她想起了几天前把狗放在这儿就再也没来的小女孩。她骗了她,这样的感觉让她对眼前的这个小男孩心生戒备。他的衣服很白很干净,手和脸却是脏脏的,指甲里还有泥。
她喜欢小孩,却只喜欢漂亮的小孩。眼前的这个小孩她有些讨厌,但还是无法不和他说话。她要把每一个顾客都奉为上帝。
你需要买点什么吗?
你这只小狗要赶快扔掉,因为它是米宝的。
他的神情像一个严厉的警察在劝告市民注意一些事项,不过她觉得这当中一定有一个故事,而她是一个喜欢听故事的人。
为什么?
因为它是米宝的,所以要扔掉。
为什么?
你不要管这么多,总之要扔掉。
明显他在卖关子,说完就望着柜台上的装糖果的罐子。还夸张的舔了下嘴角,沈年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她觉得既然是个老板,就应该讨价还价一下。
五颗糖豆。
十颗。
我要睡午觉了。
九颗。
这狗很可爱。
七颗。
我想留下它。
好吧,就五颗。
然后沈年就听到了一个不知道算不算离奇的故事,一个五颗糖豆
换来的故事。
{四}
米宝的名字就叫米宝,小镇上所有人都这么叫她的。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长卷的头发,黑而清澈的眼睛,健康而充满活力。那种健康的肤色让她看起来像个洋娃娃。眼睛一眨仿佛掉下来的眼泪也会变成黑珍珠,这样的孩子天生就应该是受所有人喜欢的。当然什么事都会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是米宝的母亲。那个同样美丽漂亮的人,她的离开是静悄悄的,小镇上的人都说她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离开的。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大家都这样说,有板有眼且鲜活生动。仿佛米宝的母亲就在那样一个生着大雾的早晨离开,连行李也没拿就怀揣着希望和另一个人走了。再也天回来了。米宝却不相信,她告诉父亲,母亲是在黄昏时候离开的,穿过小镇的街道还去了花开正好的葵花地才离开的。她会回来的,还会给米宝买好看的糖果和衣服。
米宝说这些的时候是满脸的笑,不过父亲却哭了。他在黑夜中吻了米宝的眼睛,眼泪沾到她的脸上。热的。还未凉去。然后父亲也离开了,他告诉米宝他去寻找她的母亲。天还未亮就离开了,这下小镇的人又沸腾了,晚饭的餐桌上必是讨论米宝的母亲如何水性杨花。米宝的父亲如何狠心留下孩子一个人而离开其实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猜测,事实又是睡知道么。但猜测久了大家便都认为这是一个事实,米宝成了没有亲人的孩子。不过谁会关心这个么?小镇的人都开始讨厌米宝,因为她和她的母亲太相像,一个模子。这样大家自然不会把米宝归为好东西那一栏,他们在排斥米宝。
杯子里放了新茶叶,不过好像味道不怎样。沈年皱着眉头喝完茶,她完全相信眼前这个小男孩所说的。因为这小镇上的人的确不是那么的善良,她有些同情起那个叫米宝的小姑娘。虽然她骗了自己而把小狗送来这里。
她甚至理解米宝是因为医治不好小狗才骗了自己的,这样的理解让她这些天的烦燥都消失了。沈年很高兴的又给了告诉她这个故事的小男孩一把糖豆,五色的糖豆让小男孩高兴得连道谢都没有就蹦出了杂货店。他也许是回家把这些糖豆储存起来。
中午杂货店是没有生意的,所以沈年早早关了店门开始弄她和小狗的午餐。不过她还另加了一份点心,复杂的程序,是很久以前学的。那时她还未从家逃出来,享受这枯燥而美好的在校时光。第一次爱上人是和同年级的一个男生有关,他家有家西餐店。里面的点心她吃上一次就再也忘不了,那是个干净的男生,笑起来像是能带动天气一样。无论是阴天或者下雨马上都感觉变得晴朗。不过沈年爱上的不是她,而是他的父亲,这有点菲议所思加不可思议。但事实的确如此,她爱上了那个甚至可以做她父亲的人,她后来归结说这就是命。她在爱人方面时盲目的,没有理智。她的父母很快知道了,他们吵架。激烈的。这是一个耻辱,他们是这样认为的,沈年疯狂的同他们争吵,泪流满面的。近乎疯狂的对着她的母亲大喉。你不是我亲生母亲,我不是你亲生。每次的吵架她都这样说,仿佛这样很解气和心安理得。
因为不是亲生所以一切的愧疚都可以忽视,但真相不是几句话就可以忽略。母亲开始流泪,瘫坐在地板上,头发因为汗水贴在额头,泪水划过她青春不再但仍美丽的脸。沈年开始不忍,但她没想到的是父亲打了她。
厚重的一声,打在脸上,连哭也忘记了,长久的沉默。最后三人抱在一起,哭出声来,后来谁也没提起这事。不存在一样。
唯一可寻回真相的轨迹就是沈年学会了那家西餐厅的一道点心。
她忘记了是怎样在闷热的夏季关在厨房学习做那道点心,复杂精致的过程,不过结果是令人惊喜的,因为它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